本文摘要:摘要:生、死、愛是文學藝術永恒的三大主題,詩人龔學明始終懷著一顆悲憫的詩心,在時間與空間的場域中,對文學的三大主題進行哲學意義上的詩性探索。他對死亡痛苦的思索、探尋著死亡的本質(zhì)和真正意義上的死亡,做哲學意義上的思考。人一直在尋找著生命的來處
摘要:“生、死、愛”是文學藝術永恒的三大主題,詩人龔學明始終懷著一顆悲憫的詩心,在時間與空間的場域中,對文學的三大主題進行哲學意義上的詩性探索。他對死亡痛苦的思索、探尋著死亡的本質(zhì)和真正意義上的死亡,做哲學意義上的思考。人一直在尋找著生命的來處,在詩人看來,自何處來的生命本源不可知,但可以預知生命的去處。王國維說:“能寫真景物、真感情者,謂之有境界。”龔學明的詩正是這樣的有境界之詩。
關鍵詞:現(xiàn)代詩,靈魂,龔學明
愛默生說:“在地平線上有一種財產(chǎn)無人可以擁有,除非此人的眼睛可以使所有部分整合成一體,這個人就是詩人。”[1]龔學明無疑就是擁有這樣一雙慧眼的詩人。“生、死、愛”是文學藝術永恒的三大主題,龔學明始終懷著一顆悲憫的詩心,在時間與空間的場域中,對文學的三大主題進行哲學意義上的詩性探索。
一、對生命無常悲嘆的同時喚起對
生命的贊美和珍惜生命無常,人生易老,自古無人可以逃脫,面對死亡我們都有相同的驚恐和無助。尤其眼睜睜看著父親在自己面前離去,龔學明無法抑制自己的巨大悲痛,然而痛苦中,他依然有著清醒的認識,他將一己之悲,化為所有人的悲情,將人世無常與天地萬物的變化聯(lián)系在一起,用反襯的手法,以天地萬物永恒的輪回反襯出生命的短暫……他在《遺址》一詩中寫道:哦,五千年歷史又怎樣?父親們擁有相同的驚恐:面臨死亡那一刻多么無助2016年我的父親走入古人隊列離他們近,距我們遠我相信,五千年的冬天都是一樣的風吹落苦楝樹的葉子龔學明對死亡痛苦地思索,探尋著死亡的本質(zhì)和真正意義上的死亡,做哲學意義上的思考,死亡是萬千生命的重新孕育和輪回,是自然不斷輪回中的一種,是對宇宙不可知的探索,死是生命的另一種存在形式。
痛苦的思索中,詩人對生死已經(jīng)有了自己堅定的信仰,靈魂是不死的,它是超越死亡的永恒:鳥聲稀有,而田地濕潤,孕育植物的輪回父親的父親的父親拿著鳥獸和神人紋飾的玉器,向不可知跪拜然而活著的我們還對生死有著不可逾越的恐懼,對生與死的一體,在矛盾中猶疑著:“而我們,在這么多年后,對生死仍疑惑不決”。有了對死亡堅定信仰的龔學明,又在不斷進行著尋根的求索:這太湖流域的荒蠻之地我的母親告訴我,我們是北方人我高大的身材和寬大的臉龐都異于夷人。
至此,我對根的挖掘陷于茫然但又有多少人能找到遙遠的來處我們在不明不白里變成石頭的粉末、樹的眼神人一直在尋找著生命的來處,這是千百年來一直叩問不已的關于生命哲學的追問:我們從何處來,我們向何處去?在詩人看來,自何處來的生命本源不可知,但我們可以預知生命的去處,終究要化灰、化石頭的粉末,只有靈魂成為樹的眼神,長久地注視著這生生不息地變化著又恒久不變的宇宙。
龔學明對這千百年來的哲學難題有他獨到的注解,有他獨到的領悟……龔學明的《荒原》有著同樣的悲嘆之美,有冷峻的悲傷,有節(jié)制的情緒,有真切的難以捉摸的神秘和難以表述的不可知。我的涇上村,我愛的相思我的荒原,我無奈的生命我的時間不多天將黑———真正的黑將消滅萬物:我們一無所見讓我走近這最后的蘆葦夕陽的象征讓你們煩躁勁風吹出力的堅決———每一株高大蘆葦?shù)男闹卸甲≈粋男人的不屈……歷史鏡頭中的高聳物,是一座墓碑:我將在墓碑里朗讀詩歌,走完一生龔學明感嘆生命無常的同時,堅定生死也如大自然生生不息的輪回,為此不斷喚醒人們對生命的贊美和珍惜:我愿意承認此刻是美麗的不要向后追憶,不要隨云遠思水菖蒲的葉子多于黃花密集而細長的綠葉因風而生風一來,它的柔美比風柔美嬌嫩的淺黃在河水清澈的記憶下一次比一次沉入溝紋深處。
泰戈爾在《美的親證》一文中說,“通過我們的真理觀,我們認識了宇宙中的規(guī)律;通過我們的美感,我們領悟了宇宙中的和諧……我們對物質(zhì)世界中的和諧理解得越來越充分,我們的生命對創(chuàng)造之喜分享得越多,我們在藝術中對美的表現(xiàn)就變得更具有真正的普遍性……美是真,真是美。”[2]因此對美的感悟,就是在萬事萬物的關系之中,感受和諧在自然事物和自身形態(tài)之中的充分統(tǒng)一。龔學明正是感受了大自然此刻和諧的柔美。
一切都是多余的,哪怕美好的追憶,哪怕詩意的遠方,都無法撼動此刻的和諧美好!花與葉相互輝映,風與葉柔美相交,清澈的河水深深地倒映著這美好,多么和諧!多么寧靜!這生命之美,超越了一切,此刻,歲月就是這樣靜好,詩意就是這樣燦爛!爸爸珍愛人世的短暫他手握蒲扇,遙望星空的背景在風的現(xiàn)實中謀劃/他對細微之事和瑣碎的人生一樣重視愛用娟秀的心思記錄/他將物質(zhì)放大不愿浪費一丁點神的恩賜人生雖然短暫,但是爸爸,何其珍愛他所擁有的這短暫的人生!世俗瑣碎的生活,爸爸快樂地接受,星空之上的美好愿景爸爸一樣擁有,他用細膩的心思去捕捉生命里點點滴滴的美好,他把這一切都視為神的恩賜而倍加珍惜。維多羅夫說:“一位詩人,應該講述那些少了他,便永遠沒有人講的東西。”[3]龔學明的詩填補了“長久被漠視的父親的詩學意義,喚回了被忘卻的父性,這一自持而自尊的文化隱喻。”[4]
二、對生命和生存的審視
對著陷入焦灼之中急匆匆趕路的現(xiàn)代人群,有擔當?shù)脑娙她弻W明借他喜愛的意象“冰痕”揭示現(xiàn)代人的生存狀態(tài):“我們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冰面上/它過于光滑/就像人生是圓滑的”,每個人都是貓著腰行走,小心呼吸,討好生活,唯恐怠慢打翻了眼前的茍且,即使這樣小心翼翼,圓滑世故,“它的厚薄和何時冰裂/我們并不能測定/而冰窟窿的寒冷,是真實的/它在真相的最底層/冷冷等待全部的落水者”,依然不能做到周全于所有,生活依然會不可預料地塌陷,依然會讓自己陷入不可知的深淵,人世的薄涼冷徹入骨抑或陷入滅頂?shù)慕^望,四顧茫然,無力而無助……生活如同這晃蕩的怪物難以解釋它一天天占領高地一次次覆蓋血跡它白色的刃尖有毒的輕吟……越向深處走去陌生的風聲呼嘯不能撥開迷霧已經(jīng)遠行的父親懷中的貓……淺淺的叫聲利爪的影子隱現(xiàn)龔學明通過陌生化及蒙太奇的手法把“晃蕩的怪物、白色的刀刃、有毒的輕吟、陌生的風、迷霧、遠行的父親、懷中的貓、淺淺的叫聲、利爪的影子”這些意象,組合成一組奇異、神秘、詭譎的畫面,把謎團一樣復雜而艱辛的生活,如電影放映一般呈現(xiàn)在你的面前。這樣的意境充滿無限的詩意和無限的張力,熟悉又陌生,似是而又非。
“好的詩歌,會像一把尖銳的錐子,扎進人的惰性的血,使之震動、驚奇,獲得一種對生活的超常感受”。龔學明說,“詩歌有時可以進入神性寫作,不受意識控制,獲得奇句”。這一組詩句,正是神來之筆,神識組合,你不必去深究它的意思,只要感覺這神秘的境界即可,藝術的存在,旨在喚回人們對生活的感受。生活空間如此逼仄,生活只剩茍且,人們卻如此滿足,把空虛當美好:即使無事可做也心滿意足花朵一樣的心情只要開在春天里說“我沒有受冷落”又說,“好吧,我描摹一個人的坐姿”空虛,無所事事的生活,只要還有人關注自己,就心滿意足,“我”早已不是“我”,“我”只是別人的模仿者,“我”更像是沒有靈魂的“我”的復制品,仿佛鎂光燈下笑容燦爛尋求關注的小丑……玻璃厚實沒有新鮮的風燈光過白白得像老生常談像一些嘴在斗嘴語言多么蒼白其實,它的腳很想出去走走但它立刻按住自己:“不可亂動,一動就要失去”它慶幸只是一念之閃那些走累的椅子散了骨架而更多的空椅子在后面排隊單調(diào)重復、不變的生活,老生長談,乏味憋悶,在這里如失去水的魚,要大口呼吸新鮮的空氣。
外面精彩的世界,無限的風光,有著無限的吸引,世界這么大,多想去走走!但是習慣已經(jīng)讓自己害怕失去所擁有的,哪怕是讓自己喘不過氣的憋悶的生活,雞肋一樣,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甚至慶幸自己沒有妄動,沒有丟棄這雞肋的位置,因為還有那么多人虎視眈眈自己的位置,還有那么多人因為隨意妄動失去了這個位置……這是一群“不為什么”活著的人。對于一個關注社會現(xiàn)實,有社會責任感和良知感的詩人,當然不會在上述的生存狀態(tài)里沉淪,他是逃離、超越這逼仄的空間的,這如夜般壓抑的黑:“夜晚總在獵殺我,我僥幸逃脫/它在我的額頭留下暈眩/在我的腰間留下酸痛/它讓我白天背上部分的黑”。讀到這兒,不禁想起美國電影《肖申克的救贖》,那個囚禁自由的監(jiān)獄,“慢慢地,你習慣了生活在其中;最終你會發(fā)現(xiàn)自己不得不依靠它而生存,這就是體制化。”
只有真正堅強的人可以救贖自己,只有偉大的人救贖自己的同時也救贖別人。就像影片中瑞德的名言:有些鳥注定是不會被關在籠子里的,因為它的羽毛太過美麗。詩人就是那只關不住的鳥,是偉大的救贖者,他用詩歌的翅膀飛翔,拯救,喚醒……龔學明說:“我的世界觀、宗教觀是有神論的,人是派遣,萬物也是,都是生命的依托。”其實,它不是我我是神一手操縱的,像云朵被偉大的天氣操縱但我更愿意躺在水面上我愿意被水托著帶走(我會一點浮水),我愿意這生活之水上柔和一些,帶我向東向西最后,我愿意在水中沉沒那么溫柔,那么干凈地死龔學明是神派遣的一朵祥云,渴望純凈溫柔的水面包圍著自己,任意東西,沒有黑暗沒有邪惡,這是神性籠罩的潔凈之地,這是“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彼岸,這是所有干凈的靈魂最后的歸處……
三、對生命真情的體驗
王國維說:“能寫真景物、真感情者,謂之有境界。”龔學明的詩正是這樣的有境界之詩。王國維評價李煜的詞說:“尼采謂:‘一切文學,余愛以血書者。’后主之詞,真所謂以血書者也……”[5]王國維引用尼采的話,贊美后主的詞是用真心和血寫成的,是飽蘸真情的好詞,唯有情真則意切。龔學明書寫至愛親情的詩何嘗不是“以血書者”?從父親的病情變化直到父親去世,每一首詩都感人至深,記錄著當時的心路歷程,對父親至真至純的情感躍然紙背之上,正如龔學明自己所言:這組詩,很多是流著淚寫完的。依稀,我們可見紙中洇出的淚光:那個正飛翔的是我的父親嗎?已從自己軀體分離從熟悉的衣服和笑容中分離———從母親的慟哭和悲傷的嗩吶中分離———從繁復的煙火味中分離。他手中抓著微風靈活而又輕盈。他無處不在無所不能……我看不到他,聽不到他,抓不住他我。失去了親愛的父親這是父親去世那天,龔學明難以抑制自己的悲痛寫就的詩。
詩寫得極其隱忍,忍住淚,忍住哀,讀詩的我們,卻讀得淚水漣漣,心痛連連,我們似乎看到喑啞的聲音在呼喚:父親,那是你么?尤其,最后“我”后的那個句號,那種哽咽難言,那種痛徹心扉……都在這停頓里纏繞。“一首詩的情感張力也在這里,在失去親人的大哀痛與形式之間,一首詩的深度不是來自情感的直接表白,而是深蘊在情感的節(jié)制中。”[6]《手機》也這樣傾訴,這樣克制著:“父親已在陽光的背面/好想撥那個熟悉的號碼/但我不敢”。
明知那個號碼再也無法撥出,卻依舊幻想著,可以再聽一聽那熟悉的聲音,可以再感受那來自父親特有的關愛,但“我”在不敢中克制著沖動的情感,也克制著思念的淚水。王國維的意境說,強調(diào)一個“真”字。有意境的詩歌是能夠?qū)懗鋈谌胱髡哒鎿辞楦械木拔,?ldquo;情景交融”“融情于景”,龔學明的這些詩作皆是以心會景、心物交融的佳作。宗白華先生在《中國藝術境界之誕生》一文中也指出:“一切美底光是來自心靈的源泉,沒有心靈的映射,是無所謂美的。”[7]
龔學明的《這些樹》就是現(xiàn)代與傳統(tǒng)相結合的有境界的景物詩。多么敏感的樹。神說,生命與生命必須區(qū)別———看到白云就微笑看到雨水復流淚是柳樹嗎?心中模擬透明的鏡子它愛美麗有很強的自尊心在清澈的水面上寫一次次被風吹走一個詩字越寫花開得越多是合歡樹嗎?風中,熱烈的表達它寫自己的愛情寫父母的愛情寫人間各式的愛———耿直的愛如泥土迷離的愛似春雨香樟樹!高舉,樹冠的吶喊這些田野里慣見的粗獷寫意有正義感新歡日出用筆椽子更粗的筆寫田野里的大海廣袤的豐收也寫夜晚星星月亮(略有隱憂的沉默死寂)與其說這些樹,不如說是有著敏感心靈的人,他們向往白云那樣的自由純粹,他們善感多情,“看到雨水復流淚”。
柳樹有顆玻璃心,愛美且自尊心強,寫出一首首如花的詩;合歡花,用飽脹的情感寫人類各式的愛;香樟樹是粗獷偉岸的男子漢,正義、有胸懷、有成就,也有夜的柔情,有星星月亮般通透的溫柔情懷。用當代著名的詩人車延高對龔學明詩作的評價來作結語:“純粹是具有穿透性的。要么干凈,可以聽見滴水穿石之音;要么致命,可以直抵飽含情感的靈魂。”[8]
文史方向論文投稿刊物:《詩歌月刊》辦刊方向以“專題策劃”為主旨迄今推出“博客專刊”“中國詩歌地理?”“安徽新詩陣線合刊”“中間代詩歌理論合刊”“中國文藝復興特大號”“十大新銳詩歌批評家合刊”“中間代詩人21家合刊”“中國新詩90年90家合刊”等在詩界內(nèi)外反響強烈被視為官刊民辦的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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