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摘要:廣西融水苗族自治縣,也是全國五個苗族自治縣之一,其銀飾具有強烈的地域特征,擁有深厚的民族本源文化和藝術基因,表達出苗族獨特的設計美學和價值取向,表現(xiàn)出民族藝術設計的優(yōu)秀特質。 一、廣西融水苗族的銀飾歷史源流 苗學學者普遍認為苗族歷史上有四次
廣西融水苗族自治縣,也是全國五個苗族自治縣之一,其銀飾具有強烈的地域特征,擁有深厚的民族本源文化和藝術基因,表達出苗族獨特的設計美學和價值取向,表現(xiàn)出民族藝術設計的優(yōu)秀特質。
一、廣西融水苗族的銀飾歷史源流
苗學學者普遍認為苗族歷史上有四次大遷徙,而廣西融水苗族是第三次大遷徙后遷入的,即唐末宋初遷入融水。對其銀飾的記載較早見于北宋的《鳳凰廳志》:“(湘西)苗人前惟寨長薙發(fā),余皆裹頭椎髻……富者以網(wǎng)巾約發(fā),貫以銀簪四五支,長如匕,上扁下圓,兩耳貫銀環(huán)如碗大,項圍銀圈,手戴手釧。”
文獻上較為詳細的則出現(xiàn)于明代,郭子章在《黔記》中“以銀環(huán)、銀圈飾耳”以及翟九思在《萬歷武功錄》中有“耳戴大環(huán),項帶銀圈,自一圍以至十余圍”的記載,表達出苗族社會當時的經(jīng)濟繁榮。同時也反映出明朝統(tǒng)治者加強了對苗族地區(qū)的統(tǒng)治,隨著苗族地區(qū)與外界交流日益頻繁,白銀在苗區(qū)的流通,為加工銀飾品提供了有利條件。苗族地區(qū)甚至出現(xiàn)了直接用銀幣或銅錢作為裝飾的現(xiàn)象。如貴州省博物館館藏劍河苗族的服飾其衣擺處就垂吊有幾十枚銅錢。
融水苗族的銀飾在清代記載已相當細致,謝啟昆在《廣西通志》中描述:“融水苗,青布纏頭,耳項各懸銀圈……嫁則一髻上扎大梳,或銀或木或牙,花簪圍插,多寡不同,隨貧富也。……耳皆帶大環(huán),環(huán)下間垂小珥,項帶銀圈,胸或掛銀牌。”①婦女髻上插有銀簪,耳帶大的銀圈,頸部帶項圈,胸前掛有銀牌。
融水苗族的銀飾品類在民國時期日趨豐富。“有銀花、銀釵、銀鐲、耳環(huán)、項圈、項鏈、銀牌、針筒等裝飾品”②。民國時期融水苗族銀飾與現(xiàn)代大致相同。“女子尤好銀飾。胸部懸銀牌。大逾掌。頸套銀圈。耳重珰。手戴戒指及釧。皆粗大異常。富者戴圈數(shù)只。戴釧十數(shù)只。行路瑯珰。如被桎梏。然彼方以此驕人。弗以為累也。凡苗與猺”③。戴戒指耳環(huán)頭釵,頸帶銀圈,胸綴銀牌,銀飾以大和多為美。銀飾材料的來源于銀幣,銀飾的目的“多用為婦女的裝飾品,以夸示其豪富”。
“蠻人盛佩銀飾,工作甚繁……耳有耳環(huán),徑二三寸;頸有頸圈,周八九匝;胸有銀牌,大可逾掌;手有手鐲,一手戴六七只;腳有腳練,環(huán)絞脛端;上富者,頭戴鳳冠;由無數(shù)銀制之蟲、魚、鳥、獸、金錢種種銀飾。又或有以獸骨為臂環(huán),紅銅為戒指者,亦至七八對之多。蠻人佩戴此等重墜之飾品,行步郎當,如被桎梏,而絕不以為累。其志驕意滿,轉以此種怪狀為最適于‘嬌態(tài)之原則’。相競如狂,唯恐或后,殊可笑也!”④阮鏡清1943年《廣西融縣苗人的文化》記載:“婦女的飾物,有耳環(huán)、頸圈、指環(huán)、手鐲等類,都是用銀制成的。”⑤苗族婦女佩戴銀飾多而重,并且大家都相互攀比,穿戴得越多越重表達家庭越富裕。
融水苗族的銀飾款式和搭配方式從清代開始就穩(wěn)定下來,到了民國時期則更為豐富。苗族過著一種自給自足的生活,社會分工不是很發(fā)達,自身無貨幣,以物物交換的形式為主。近兩百年來與漢人通商,貨幣交換的形式才逐漸取代物物交換的形式。他們一是將自己的物品換成貨幣,再以貨幣來換取漢人的鹽鐵;二是將他們的產(chǎn)物換成貨幣,用來制造婦女的銀飾品或貯藏。
二、融水苗族的銀飾設計美學觀
融水苗族在銀飾的設計上尤其注意在服飾搭配上下功夫,服飾和銀飾按照不同品質、不同場合和不同款式來選擇搭配。繁復雍容的節(jié)日盛裝則搭配厚重的銀飾,彰顯奢華與財富;素雅樸實的日常服裝則搭配輕松簡潔的銀飾,方便于工作和勞動。
(一)對稱設計的形式美學觀
對稱是一種最普遍的形體存在方式,對稱性是自然界普遍存在的現(xiàn)象,可以引發(fā)視知覺的快感,在哲學上顯示出宇宙深處的次序,對稱美是人類認識到的一種最基本的美。這種傳統(tǒng)的美,折射出人類最樸素、最單純的審美開始、延續(xù)以及追求。融水苗族銀飾紋樣較為普遍的出現(xiàn)對稱性圖案設計,諸如成對的鳥、鳳、魚、花草等。對稱設計是苗族銀飾設計的重要原則,也是民族裝飾紋樣構圖普遍存在和遵循的設計法則。
首先,融水苗族的銀飾紋樣設計呈現(xiàn)出的形式美感就是生活中觀察自然界存在的對稱的動物形體、花草植物,然后通過藝術形式予以摹擬,第一感覺自然也就是直接把握對象最本質的對稱規(guī)律并記錄下來。其次,裝飾的對稱與服飾自身需要的裝飾部位是密切相關的。格羅塞說過:“身體的對稱形式,使他不能不作對稱的裝飾。”人的形態(tài)存在著對稱性的構造,出于一種對美的本能追求,融水苗族將用于頭部、兩襟和雙肩、胸背的銀飾都以對稱的圖示方式呈現(xiàn)。對稱原則的運用讓紋飾給人帶來了平衡、單純、莊重、和諧的觀感和裝飾性強的形式美感。
(二)對比統(tǒng)一的設計美學觀
對比統(tǒng)一是融水苗族融入銀飾裝飾藝術中的特點,更是受造型藝術所尊崇。表現(xiàn)為同一素材和不同素材之間的大小、主次、剛柔等等的對比與統(tǒng)一。
銀飾設計中對比的應用比比皆是,厚薄輕重的對比,主要部件和次要部件大小多少的對比,裝飾線條的粗與細、曲與直的對比,裝飾紋樣的凹凸對比,裝飾風格的粗獷與細膩的對比,整體銀飾配件與服裝面料的色彩對比等等,使其更具審美價值。
尤為令人驚嘆的是融水苗族銀飾在造型上體現(xiàn)出結構感很強烈,紋樣有密有疏,有虛有實,有動有靜,這樣一種點線面的結合形成了視覺上極強的沖擊。而且更為有趣的是,銀飾部件無論是單獨佩戴還是組合佩戴都是那么有設計感。
疏密對比。融水苗的盛裝銀飾要的效果就是醒目,因此往往會用于人的頭、耳、頸、手、腰等部位。而頭、頸則是需要銀飾重點的裝飾。因此,臉部成為眾人視覺的焦點,繁雜的頭部頸部裝飾與簡單的顏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使光潔的皮膚更顯白皙與粉嫩。相比而言,其他部位裝飾的銀飾,星星點點,與頭頸胸部的銀飾相互輝映,銀飾自上而下,總體上呈現(xiàn)一種由密到疏的效果,重點突出,協(xié)調呼應。銀帽飾上有較為純粹的人物紋樣循環(huán),有以大掛小形成的小墜飾林密,以及上下之間疏密漸變的裝飾關系。
動靜對比。融水苗族服裝上衣硬挺,而百褶裙由于裙幅巨大,在女子行走或跳舞的時候,裙子的搖曳與上衣的硬朗形成了鮮明的動靜對比,而銀飾在婦女的運動中,厚重的中心與邊沿聲響悠揚的銀鈴銀片擺動,揮灑掉銀飾的單調和上衣的呆板,銀飾與上衣的動靜對比,與衣裙擺動的節(jié)奏呼應,再現(xiàn)了服飾的動靜相應、聲色相隨的空間立體效果,展現(xiàn)出融水苗族人民在服飾設計美學的特殊造詣。
色彩對比。融水苗族的自織自染的土布色彩為深藍偏紫黑,土布雖綴以色彩艷麗的刺繡,但整體色調偏深沉,銀飾的白皙與耀眼成為服裝上亮麗的焦點,形成了近似于黑白對比的強烈效果。在深藍偏紫黑的服裝色調中,融水的苗族人民裝飾了色彩艷麗的刺繡。在黃色底或者綠色底裝飾有玫紅、大紅、黃、綠、藍、紫等色彩組成的刺繡,再加上繡片上釘有閃爍的彩色亮片在,使繡片在強光下光澤閃爍。
正因為衣服的整體色調深沉,才壓住了刺繡上色彩的艷麗。而銀飾的色彩是白色,或者銀灰色,從色彩學的角度來看,銀飾的色彩是一種中性色,屬無彩色系,即能與各種色彩協(xié)調。因此,銀飾在明度上突顯了自己,而在色相上協(xié)調了刺繡的色彩。同時銀飾的銀色比黃金或黃銅的金色更顯高雅,即便是現(xiàn)代社會的融水苗族,仍然崇尚銀飾,它的存在映襯了苗族服飾的雅致與高貴。
(三)自然主義的生態(tài)設計美學觀
融水苗族銀飾蘊含著對大自然的敬畏,在設計思維上最突出的體現(xiàn)就是人與自然的和諧關系。融水的苗族的居住環(huán)境依山傍水,出于一種樸素的審美觀,他們看到什么就喜歡描摹什么,因此我們才得以看到他們的銀飾圖案中為什么那么多的花鳥魚蟲,那些龍鳳蝴蝶圖案都來自于對自然的熱愛。螺旋紋、花草紋等圖案,則是對于自然景觀的藝術加工,例如婦女的帽狀銀飾紋樣由花、鳥、蝶、魚、銅鼓紋樣自由組成,前額處一般垂有銀魚,環(huán)額成簾,蝴蝶紋和花紋在帽飾的中部,頭頂插有三支或五支銀雉尾,雉尾上有鳥紋或花紋或銅鼓紋的銀飾造型,有些則有花朵的紋樣造型。
反映出苗族人民崇尚自然,主張人與自然和諧統(tǒng)一的思想,折射出“天人合一”的觀念,苗族人世代靠自然而生,自然界的各種資源提供了苗族人的生存支撐,由此形成了對大自然的感恩情結。自然是內在于人的存在,人同樣也是內在于自然的存在。
在這種傳統(tǒng)的認識思維指引下,融水苗族銀飾的設計思維反映出重視整體意識和直觀的感性把握,主張人與自然的親和協(xié)調,并且圖案創(chuàng)作的隨意性、主觀性,在圖式中,經(jīng)常會出現(xiàn)花鳥魚蝶、奇禽異獸能與人同時存在于一個畫面當中,甚至還有人與龍、人與怪獸嬉戲玩耍的場面,這樣的圖式生動地表達了苗人希望自己能與萬物和諧共處,苗族把自己對美好生活的希望寄托在銀飾的圖案里,把對大自然的和諧共處、陰陽調和、風調雨順、五谷豐登、生生不息的心愿融會在銀飾的創(chuàng)作里,充分體現(xiàn)了苗族人民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生態(tài)設計美學觀,其浪漫詩性、積極樂觀的人生態(tài)度充分體現(xiàn)出海德格爾“詩意地棲居”的審美意境。
(四)身份識別的設計美學觀
“藝術作為文化表征之一,往往成為族群認同的表達方式。”⑥融水苗族的銀飾設計,除了追求美感外,也具有標志性的意義。苗族一共有170多個支系,每個支系的銀飾其造型和搭配有著相對的穩(wěn)定性,經(jīng)祖先確定了款型后,就不可改動,因此,從銀飾上也可辨認出支系。
在融水苗族女子的一個裝飾重點就是胸前,從頸部到衣擺會有一長串銀飾,叫胸牌,胸牌上主要由蝴蝶、壽字和十種兵器組成主體紋樣,由鏈狀拴接,細節(jié)處有鳥紋、魚紋和花朵紋、螺旋紋等,上有鳥、壽字、蝴蝶等紋樣,這是融水苗族所特有的裝飾物件,從裝飾的視覺設計來說,它拉長了女子身形,使女子更顯苗條纖細,運動中更顯婀娜多姿。
而更重要的是,它保留了祖先的印記,是成為融水苗族支系的獨特標志。融水苗族銀飾還具有婚姻標識的功能。在融水的桿洞鄉(xiāng),苗族的婚禮上只有新娘才可以佩戴銀飾;在都柳江流域,女性穿銀飾盛裝則表示已進入青春期,可以進行婚配;而在雷山大塘,婦女佩戴寬大的銀梳則表示已婚。
結語
融水苗族根據(jù)自身的民族審美定勢和需要使銀飾經(jīng)歷了一個演繹、組合、變異的民族化過程,經(jīng)過苗族人民傳承下來的銀飾蘊含了他們自身民族濃濃的文化,形成了自身的特色標志和符號。銀飾猶如穿在身上的活態(tài)化石,承載著苗族厚重的歷史,形成了它獨特的藝術表現(xiàn)與文化象征,傳遞出苗族特有的信息。
我們今天所看到的融水苗族銀飾承繼的是清朝以來的款式,一種濃濃的程式化的感覺,展現(xiàn)了苗族人豐富的創(chuàng)造力和精湛的技藝。其設計美學既有程式化規(guī)律,又富有節(jié)奏和變化,銀飾與服飾的配合早已超越了其本身的裝飾的價值,而包含著苗族人對待生活的態(tài)度,是一種樸素的詩和遠方的內與外的重疊。苗族銀飾的獨特設計美學使之成為服飾藝術中不可或缺的形式之一。
少數(shù)民族方向論文范文:從中國民間設計藝術的價值取向審視苗族服飾
【摘要】作為物質和精神文化的結合體的體現(xiàn)——民族服飾,體現(xiàn)了該民族的生活面貌。本文基于中國民間設計藝術的價值取向審視苗族服飾紋樣,對中國苗族聚集區(qū)的苗族服飾圖案的藝術性和文化內涵和特點進行了研究,結合民族的風俗習慣、審美意識、文化積累及生活面貌,對苗族獨特文化內涵在苗族服飾中的應用進行了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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