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摘要:[摘 要]《史記》載秦王因孤憤、五蠹之書而欲見韓非,回顧經(jīng)典、對《孤憤》、《五蠹》主旨意涵進行解讀就成為探究秦王欲見韓非的最初動機的中心路徑。另結(jié)合秦國自商鞅以來法家思想的政治傳統(tǒng)、嬴政的性格特征、秦王政與呂不韋之間的君相矛盾等因素,秦王與《
[摘 要]《史記》載秦王因孤憤、五蠹之書而欲見韓非,回顧經(jīng)典、對《孤憤》、《五蠹》主旨意涵進行解讀就成為探究秦王欲見韓非的最初動機的中心路徑。另結(jié)合秦國自商鞅以來法家思想的政治傳統(tǒng)、嬴政的性格特征、秦王政與呂不韋之間的君相矛盾等因素,秦王與《孤憤》、《五蠹》的契合度極大提升,奠定了以后秦漢政權(quán)對法家思想的悅納的第一步。
[關(guān)鍵詞]秦王;韓非;《孤憤》;《五蠹》
《史記·老子韓非列傳》中記載:“秦王見孤憤、五蠹之書,曰:‘嗟乎,寡人得見此人與之游,死不恨矣!’李斯曰:‘此韓非之所著書也。’秦因急攻韓。韓王始不用非,及急,乃遣非使秦。”[1]因為兩篇文章而欲見作者并不奇怪,但為見作者而攻打一個國家就不得不令人吃驚于秦王的急切心情和《孤憤》、《五蠹》篇的魅力了。歷來學(xué)術(shù)界對于《韓非子》各篇的真?zhèn)、法?ldquo;法、術(shù)、勢”的思想體系、法家思想對于秦漢政權(quán)統(tǒng)治的影響等問題均進行了多角度的探究(1),而本文所欲做的工作則是回歸文本、立足經(jīng)典,從《孤憤》、《五蠹》篇的文本解讀出發(fā),探究秦王欲見韓非的動機問題。
一、《孤憤》篇解讀
要理解秦王對見韓非的熱切愿望,我們首先應(yīng)該理解《孤憤》、《五蠹》篇所表達的主旨思想。
首先應(yīng)當(dāng)說明的是,我們雖然無法確定《孤憤》、《五蠹》篇的立論篇目和成書先后,但其確為韓非所做是學(xué)界所普遍認(rèn)同的,(2)此處不加贅述,可以說《孤憤》、《五蠹》是對韓非子思想比較忠實的反映。
《孤憤》開篇第一句:“智術(shù)之士,必遠(yuǎn)見而明察,不明察,不能燭私;能法之士,必強毅而勁直,不勁直,不能矯奸。”[2]構(gòu)建了智術(shù)、能法之士的崇高形象,可視為全篇的立足點,全篇文章便是圍繞智術(shù)、能法之士的“孤憤”所展開的。
韓非對于“孤”的定義是“處勢卑賤,無黨孤特”,意即孤獨;對“憤”的定義是“智法之士與當(dāng)涂之人,不可兩存之仇也”,由憤而生仇,可見憤慨之極。因此可以得出結(jié)論:“孤憤”即孤獨和憤慨之意。
在這篇文章中,韓非反復(fù)慨嘆智術(shù)、能法之士身處危亡之境,依然與“當(dāng)涂之人”作生死斗爭。文中的“法術(shù)之士”盡管是泛指而非特指,但其形象卻很鮮明:耿直忠誠、勇敢無畏、孤立無援,充滿著孤寂憤慨的悲壯。韓非以悲憤激切的情感塑造出一個孤憤之士的形象,其中顯然也有著自己的影子。
與孤憤之士相對,韓非塑造的另一類人物形象,這就是當(dāng)涂之人、“重人”,也即“奸劫弒臣”。這里對于“重”字的理解是一個關(guān)鍵點,很顯然,韓非所刻畫的“重人”與“當(dāng)涂之人”是近似的形象,即貴重之臣、“奸臣”。他們內(nèi)外勾結(jié)、上下欺瞞、結(jié)黨營私、順昌逆亡,可謂千古奸臣的典型形象。周勛初認(rèn)為:“韓非使用了文學(xué)寫作上的高超手段,將歷史上和現(xiàn)實中這些權(quán)臣的言論和行動綜合起來,塑造成為一個奸臣的典型形象……這個形象的社會意義,就不是個別的、具體的歷史人物所能比擬的了。”[3]通過智術(shù)、能法之士與重人、當(dāng)涂之人的對立,韓非所表達的主旨思想就是提醒君王鞏固專制,善用智術(shù)、能法之士,貶抑當(dāng)涂之人,其渴望君王專制的誠懇溢于言表。
作為韓國的公子,韓非所描述的情形自然首先是針對韓國局勢的,但《孤憤》所述與與嬴政初繼君位時秦國的政壇狀況也是吻合的,這集中表現(xiàn)為呂不韋、嫪毐在秦國政局中的重臣角色。
《史記·呂不韋列傳》中載呂不韋在秦莊襄王時,即已拜為丞相,秦王贏政即位后,又“尊為相國”!稘h書》中載“相國、丞相,皆秦官,金印紫綬,掌丞天子助理萬機”[4]。贏政即位時只有十三歲,呂不韋又和太后有特殊的曖昧關(guān)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呂不韋,其權(quán)臣形象正契合了韓非所謂“當(dāng)涂之人”。
呂、嫪盛極時,“秦四境之內(nèi),執(zhí)法以下至于長挽者,故畢曰:‘與嫪氏乎?與呂氏乎?’雖至于門閭之下,廊廟之上,猶之如是也。”[5]那些追求富貴名利、仕途通達者紛紛投奔他們門下,一時間呂不韋和嫪毐一呼百應(yīng),門庭若市。就連學(xué)者們也為了得到豐厚的俸祿而到處宣揚他們的功績,傳誦他們的貢獻。君相之間的矛盾只需一個小的契機便可猝然而發(fā)。
嬴政繼承君位后的前九年有呂不韋在培養(yǎng)自己的勢力,有嫪毐依靠太后與他抗衡,還有王弟長安君成蟜的叛亂,他雖沒有淪為傀儡,但王位卻十分不穩(wěn),甚至可以說搖搖欲墜,韓非《孤憤》中所說的權(quán)臣蔽主問題,豈不是正好澆中了贏政胸中的塊壘嗎?
《孤憤》結(jié)尾,韓非嚴(yán)正地告誡國君:“萬乘之患,大臣太重;千乘之患,左右太信;此人主之所公患也。”韓非提出的警示以及解決問題的途徑讓他恍然大悟,因而產(chǎn)生了強烈的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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